有关制造业全球化一个最形象的说法是，波音飞机是美国制造的骄傲，但是它的每一
架飞机600多万个零部件却是分散在世界各地30多万家零部件配套企业进行生产的，它们可
能是位于邻国加拿大， 也有可能是在万里之外的巴西、 日本等国家。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德国
博世身上， 他们甚至走得更远， 这家电动工具领袖企业， 除了冰箱压缩机等核心部件还留有
制造， 在电动工具方面他们做到了百分百外协。 这样的全球化背景之下， 勾连起世界各地的
供应链与快速物流体系成为了维系全球制造最重要的纽带。 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去年与加拿大
麦吉尔大学合作创办了“全球制造与供应链管理”(Global Manufacturing and Supply Chain
Management)  项目，为此我们专访了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卫龙宝。
帝国最终的金字塔砖
记者：我们如何来理解全球制造与供应链管理的重要意义？
卫龙宝： 以前为什么我们实现不了全球制造， 一是缺少移动互联技术、 另一方面就是还
没有建立起现代物流体系。 而现在如果纽约的一家百安居超市需要一万套博世钻头， 这就相
当于发布了一道物流指令——请在×月×日前向纽约第×号港的第×号仓库发一万套钻头，
这中间从生产到运送至销售终端的物流成本方案很快就被进行最优化， 百安居完全不必操心
货物是如何到达超市仓库的。 这便是全球制造： 在全球范围寻求成本最低、 技术最先进的战
略资源， 任何一个企业， 不论大小， 都可以利用这一体系完成全球制造， 它使整个制造业的
业态都发生了变化。
物流是现代制造业体系中的心脏， 是一个外在的供血系统。 原来一般的制造业企业需要
自己控制物料车间、仓库以及保管系统，但现在这些都可以外派给供应链上的快递巨头们，
从而达到零库存。因此全球制造业一定是靠一个供应链在背后给予支撑的。
记者： 当今世界上先进的全球制造与供应链一些关键节点上的现实场景是什么样子， 能
给我们描述一下吗？
卫龙宝： 比如联邦快递在美国孟菲斯的超级转运中心， 一排上百架飞机， 运的全是高附
加值的好东西， 表面看这只是一家普通的快递公司， 事实上它通过物流系统控制了美国一些
重要的产业，甚至随时可以与总统进行谈判。可以说，没有了联邦快递、UPS 和 DHL，美
国的工业也很难运转下去了。
我有一次去美国印第安纳州访问时， 参观了联邦快递在当地的备用操作指挥中心和配送中心。
印第安纳州靠近美国的中部地区， 西北边界就挨着芝加哥。 对于物流中心来说， 它们不一定
要建设在人流密集的繁华都市， 那些地方地价太贵了， 而更适合于空空荡荡的地理中心区域，
这样到哪都相对很近。在那里，几英里长的传送带24小时不停运转，对物品进行自动分拣。
那种场面是很震撼的，在中国我真的没有见到过。
记者： 最近， 退休了的马云表示要做一个大物流的 “菜鸟网络” ， 会不会就是这种模式？
卫龙宝：是的。马云这次又做了一件引领性的大事，他总投资3000亿元的“菜鸟网络”
就准备打造中国最快、最安全的物流体系，一旦成气候，我看中国的联邦快递或者 UPS 就
能够诞生了， 因为中国的大型高附加值空运物流市场其实很大一部分在联邦快递等巨头手里。
我看马云做这件事情， 肯定包括建设航空港等等， 而不仅仅是低端的服务于淘宝零售的小快
递。信息流、资金流最后加上物流，这“三流”如果全部被阿里巴巴控制之后，它就成为了
一个“帝国” ，无法撼动！
为转型插上翅膀
记者：全球制造与供应链管理对我们企业的转型升级有何助力作用？
卫龙宝：制造业仍然是中国经济的脊梁，而且我们也确实遇到了转型升级的巨大压力，
如果能让传统制造变成全球制造， 企业也就突破了瓶颈。 近年来我们的制造业成本高企、 竞
争力下降， 眼看这些产业都要失去了， 但如果实行全球制造， 便能把总部留在当地。 比如服
装企业在国内只负责产品研发设计、 进出口报关、 纳税， 而服装产品可能在孟加拉等国加工
完毕就直接运往英国等欧美市场。 于是中国、 孟加拉国、 英国这三地便被全球供应链网络串
在了一起。 这个供应链网络可以委托利用第三方公司的资源， 也可以是由自己公司的一个部
门来掌握。 跨国物流在中国目前来说是一个瓶颈， 马云要做的事很可能就是突破这一难题帮
很多小企业插上这一“翅膀” 。
对于浙江来说， 不断地有产业转移出去， 这一趋势现在看来是势不可挡的。 我们说 “浙
商回归” ，回归的应该是总部、研发与品牌，如果把车间给重新搬回来，那一定是弄错了，
让资金流、信息流、人才流回来才是重要的事情。
记者：企业进行全球制造与供应链管理有哪些注意点？
卫龙宝： 做全球制造， 对于外协的选择权还是在品牌企业自己手里， 这时这个品牌就显
得很重要了， 如果没有品牌谁会愿意来给你做外协？当你是一个很大的品牌时， 那些外协中
小企业就会想要削尖脑袋进入你的供应链条。比如博世就需要对它们评估至少6.5年才决定
是否将其纳入成为供应商， 一旦成为它的外协， 那家中小企业就能一起共同存续、 共同繁荣。
这相当于重塑江湖——原来制造业要看你自己拥有多少资金与原材料等， 而现在这些都变得
不那么重要了。
实行全球制造， 因为进入了不同的国家与地区， 如何适应各地不同的文化也是一个很关
键的问题。比如海尔原来的欧洲总部在意大利的小城瓦雷泽(Varese)，2010年时搬到了法国
巴黎， 因为他们需要招聘一批懂得中国文化的当地人， 显然巴黎这方面的高层次人力资源比
瓦雷泽集中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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